翘首盼了又盼,今天是舞蹈大赛的院团组专场的首场!
第一个出场的是傣族舞《蚕》,舞者立定舞台正中,纯以身形及手臂的律动来摸拟蚕的动作,惟妙惟肖。舞编得异常巧妙,它脱胎于杨丽萍的孔雀舞,却又自有蚕独特的形象语汇,由男性舞者担当后动作更显俊郎和阳刚。评论说它方寸间现乾坤,此言不虚。
惊叹!从未想过,蚕在如此短暂的一生中竟也这样的勤勉忙碌,褪完最后一次皮后,“蚕”稍稍地迟疑,多少个辛劳寂寞孤独的日日夜夜呀,一生地付出与坚守,在即将作茧自缚那刻,是自困亦或是超脱?未知的迷茫,孤注一掷地赌注。“蚕”温存的自我拥抱后,即密密地吐丝细细地织茧,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困于茧中,只为破蛹重生的那刻。
当“它”挥动透明双翅的霎那,美得让人目炫神迷,芳华绝代的风姿一如神的君临!不作稍加的停留,义于返顾的转身,振翅绝尘而去,酷到了极点。
《纳木错之舞》也是不得不说的。
其实在民族民间舞中,蒙古舞是相对易学的。这支舞没有任何高超的技巧,纯以本色出演。音乐也简单,但当舞者们顿踏着皮靴整齐划一地和着鼓点纵横排拓而来时,我顿时被震住了,那种民族同胞间的团结互助排除万难,不畏艰苦万众一心的热情让人动容。就象张爱玲所说,大海不起风涛时,就算是平波千里,也自有其浩浩地气势,哇,果然。
当然,在整晚的舞蹈中,我最爱的是古典舞《封箱》。
老旦踉跄着走近,打开尘封多年的箱子,翻出当年的戏衣,往昔的戏文又嘹亮的响彻时,扬手间,岁月的尘埃却如金粉洒落。
随着铙钹猛地一对擦,一女子长叠声的“咿——啊——”,那从胸臆挣扎着拼了老命才唤出来的凄叹声,直叫人心碎了一地,泪扑簌簌不自觉地流。画面突转当年,嘹亮的京胡伴着密集的锣鼓声,众钗环鱼贯而出,艳丽的红色一如激荡的青春,也是挥汗如雨日夜勤习不敢丝毫懈怠,才终于搏得头筹脱颖而出,一举登台艳冠群芳名传天下。
奈何肉体怎经得风刀霜剑的日夜磨折,到如今只赢得一身伤痛满衣清泪,孑然一身在旷野中羸羸独步。此代代相传的艺术,自己一生执着的事业,怎样才能跨越岁月的断层,让它得以传承并迸发出新的艺术火花?这是每一个有责任心和使命感的老艺术家心急火燎迫在眉睫的事。时不待我的哀痛,化为青峰后的晚晴再一次作深情的回护,心头最后的一抹幽蓝于天际隐灭,溧冽秋风中我们如残云般远去。但萦绕其间生生不息的艺术生命,又俏生生立定于舞台正中时已无复他求。
其实我私下认为《济公》是个败笔。
金星曾说,一支舞蹈若不能凭音乐布景、舞美灯光、表演技巧来将观众打动,还要外借旁白来说明的话,那就是失败。我认为这支舞蹈就算加上之前的说明,也无法抵过主题根本性的错误。济公并不是因睡、痴、颠、傻而终于悟空得道。不是!
历史上的济颠是缘于他集儒、释、道一体的家族文化及天台山淳朴刚健的民情民风融汇一起后才孕育造就而成。他舍弃百万家财毅然出家,只为一片真性情可以不受名利羁绊,减少患得患失无谓的烦恼。他扶危济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缘他对人世的爱似傻如狂,炽烈而深沉。他游戏人间嬉笑怒骂肆意畅快,只为真实的体察世情哀苦,叩问探索宇宙人生的根本精神真髓。
如果只是向壁虚构为悟空而悟,那么“空”中除一无所有外,就真的是空空如也了。
这次的芭蕾舞环节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以往总是采取直接借鉴拿来的方式,如从现成《海盗》或《睡美人》之类的经典舞剧中摘取其中的双人舞或独舞片段,冒然穿插上台后让人不知所云。程式化的舞剧过于隆重和规范化,形式大于内容的感觉,我不太喜欢。
这次的两个芭蕾舞都是创新之作,《无词歌》采用现场伴奏的形式,大量采用经典芭蕾的动作经重新编排后,既保持了芭蕾一贯的优雅挺拔,行云如水般流畅的舞姿焕发出新的艺术气息,清新脱俗中也有贴近现代的亲切感。
《天黑请闭眼》则是一种完全的颠覆性的创新之作,十分的大胆摩登前卫,带点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的味道。内有肆无忌惮的冲撞、生与死较量和对抗、暗地的阴谋与伎俩,招摇而彰显的个性。舞美、灯光、音乐配合得浑然天成,肆意纵横挥洒自如的舞姿让人目不遐接气不能喘,象梦幻般不可思议,象闪电般稍纵即逝,令人叹为观止。
现当代舞部分,除了两部文艺化“小众”类作品外,我由衷地喜爱《沂蒙那座——桥》和《夫妻哨》两部作品。这是很反常的,其实军政歌舞团拥有并聚齐了中国最优秀的精英舞者,但以前我一看到军旅题材的作品会立刻扭头,做作和脸谱化的形象只让人感到气愤和看不下去。
何谓舞蹈?情动于衷而形于言,言之,歌咏之,嗟叹之,皆不足,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只有触及生命的温热,真实地爱过恨过痛过挣扎过割舍过,才能睁开智慧的双眼,低下头来甘心情愿地自困其中,日夜不懈的耕耘打磨,终于顿悟天意,将平凡的生活精炼提取成诗意的艺术作品,艺术的天良凝聚成直击人心的情感,使作品得以张翅凌空腾跃,优雅华美的转身绽放。
不辞万水千山的跋涉,艰难郑重的呈现你的面前。得你微笑泪落低头颔首的那刻,已胜却人间风景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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