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天
作者:赵迎满
——试论黛玉之死
摘要:本文试从林黛玉身世的辛酸、对自身性灵的尊重、及耿介孤寂的个性出发阐述其在当时的大背景下最终必然赴死的命运。对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后仍不改初衷只为性情是此,这才是我黛玉之为人,与君无涉。离去只为与你精神上更紧密的联结,什么是有命无运,有缘无份,我只说无为有处有还无。林黛玉是《红楼梦》之魂,是林黛玉的死去成就了本书。
关键词:红楼梦 林黛玉 性灵 爱情 幻灭 死亡
中国画中有写意凝炼、工笔描绘两大技法,那么《葬花词》即是本书之神韵,而整本的《红楼梦》是对其神韵的细细描绘。《葬花词》的作者林黛玉即为《红楼梦》之灵魂人物。作为十二正钗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林黛玉一登台即厄运不断,若说前生宿命也罢,偏又遇见前生有奇缘的他,爱情使她重新萌生了对未来的憧憬,却为何心事终是虚化?也许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命运,察其时代先机的人未免活得孤苦,过于敏感心性太高的人难以久持。所以薄命司的对联写道是:春悲秋恨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一、林黛玉的一生是聪明所误
1、过于聪慧敏感后的悲情与笨拙
黛玉自幼即绝顶聪明,林如海膝下无儿,对此女特别钟爱,特请专门的老师贾雨村教她以诗书,似儿子一般的培养她,加之她年幼体弱不能严格课读,未免不按传统女子规范框架于她。
黛玉颜容体态纤瘦婀娜,自有一段自然的风流神韵。诗品若人品,黛玉的诗用李纨的话来品评是:若论风流别致当推潇湘;菊花诗中,黛玉的诗作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为魁了。可黛玉自言:我那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
太过聪明只怕福寿难全,心性太高未免口角锋芒,便得理不饶人,所以李嬷嬷说道:“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红玉说的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子。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他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风声,怎么样呢?”宝钗也深知黛玉的厉害:“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亏他想的倒也快。”可是,俗话说:祸从口出。又道是:与人方便,与已方便。相比宝钗可就老成圆融许多,以她的嘴来比较,只怕作者也私下暗许吧。宝钗面对黛玉的话锋只是虚晃一招,来了个太极:“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而李纨在四十二回中说:“你们听他这刁话。他领着头儿闹,引着人笑了,倒赖我的不是。真真恨的我只保佑明儿你得一个利害婆婆,再得几个千刁万刁的大姑子小姑子,试试你那会子还这么刁不刁了。”
黛玉的一生终是聪明自误,过于敏感伤了身子。①书的起初发起部分,作者用大手笔特写的一件大事件,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派势浩大非凡,说到底其实不过是一场葬礼。接着又大兴土木,营建大观园,及至元妃凤辇驾幸亲临,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人人踌躇满志,个个得意洋洋之际。秦可卿却识见过人,临别还切切叮咛王熙凤要防患于未然,于荣时筹画下衰时的世业,祈望常保永全。而黛玉此时也另眼别具,桃李纷飞落英缤纷时节,听得“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觉心动神摇。联想起古人诗句“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又及词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等,一时想起,凑聚一处,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及到夜访被拒,心尖气高的她也只得忍了,况这也不是第一次,周瑞家送宫花已有过一趟,若要一一计较起来这日子也真没法过了。人人都说她总无端弄愁是惯态,偏不知她是眼观两端的人,于一派欢声笑语中察其悲凉之气,于生机勃勃之春天已体味到萧瑟肃杀的那一日,《葬花词》点出全书的精魂。《代别离·秋窗风雨夕》则成为盛衰的联结过渡之作,而黛玉重建桃花社时所写的《桃花行》完全是一片哀音,与传统诗经中桃花诗完全相背,“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几乎是黛玉宣告恋爱失败,作别人间的最后告白,“冷月葬花魂”不过是又一次的冲口而出的自叹罢了。
黛玉确实是过于细致了,湘云曾劝她说:“你是个明白人,还不自己保养。”一样的身世坎坷,湘云就显得率直天真,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而黛玉却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所以黛玉在现实世界中的活动区域一再收缩,只得一点点把心投向了大自然,投向了那个不受任何羁绊、广阔无垠的心灵世界中,投入到书中想像的世界里,超越时空的局限去寻求不同时代的知已。
黛玉说到底是一个诗性的人,论事唯其用心,把宝玉看成知音后更是特别在意,只指望今生心有所托,偏偏宝玉是个情不情②之人,袭人也曾道:“姑娘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只可惜,黛玉终是自误了,过犹不及,所以续书者安排了一个傻大姐揭示出她的婚姻结局,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当然,一个时代终有一个时代的命运,也不全关性格。在这个封建社会行将终结的时代,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女性,作者将其所有一概归入“薄命司”,成功的不过是“娇杏”耳。所以不论是英豪阔大宽宏量的湘云、或是机关算尽的王熙凤、亦或是气质如兰,才华比仙的妙玉都是如此。只不过黛玉是察其先机,首当其冲的人物而已。
2、自身定位与时代精神的冲突
整部《红楼梦》不过是叙几个异样的女子,或情或痴,其聪慧处大致也不相上下,尤其凤姐的判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又岂止是黛玉一人为聪明所误?
这显然与作者采用的“复现与辐射” ③的叙述艺术相关。相同性情由于所处的地位的不同而显出差异,比如宝钗之于袭人,黛玉之于晴雯。一样的地位、同样的禀赋又因性情特质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价值所向,价值取向直接影响到自身定位。比如候选入宫的宝钗,聪慧全用在机谋权变上,其进退有据,刚柔有度,行止得体,藏用俱时,实是一种政治家的素质,只是过分的理性和冷峻给人有种隔隔难入的感觉。
黛玉的志向是做一名女诗人,想是对父亲探花身份的认同吧,可是,贾母对女子读书的看法黛玉是明白的,即便是男儿,用贾政的话说:“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黛玉的执拗任性简直就是公然的反叛了。
职业定位受性情支配,自身定位又促使性情最终定型,并一以贯之到一生的言谈举止行为处事中,成为其一生的基调。由于创作表达与欣赏感悟间有断层,所以写作必要真情任性,蓄势充分才发之为言,言必精准,力透纸背。可是这样的大气力用在生活中,不伤人即自伤。而天不拘兮地不羁的个性也无法屈身迁就容纳入任一时代环境中,一味地拧性好强,其敏感脆弱的心性又难以承受高强度的逆浪冲击,很多诗人就这样早慧也早夭了,黛玉可算其例证之一。
宝钗曾正色劝她:“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只该做此针黹纺织的事才是。”这话其实倒是由衷肺腑之言。浪漫文人确实应与现实相调合,而现实主义如凤姐者也应有理想主义的长远战略眼光。
黛玉听了心下暗伏却仍我行我素。自视清高,目下无尘的黛玉损刘姥姥够呛,偏一字不识的姥姥却在贾府打了个通关。袭人说黛玉:“他可不作呢。饶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黛玉整天只知“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纵然“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其下场也只能是“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二、林黛玉之爱情幻灭
黛玉时代的女人是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的。在家从父,嫁夫从夫,夫丧从子。当年辞别父亲投奔外祖母时,父亲的话中已有诀别之意,未出几年,父亲又撒手离世,至此,凤姐向宝玉说:“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
贾母一见黛玉便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应是情理中的事,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骨肉至亲生离死别之际,见到亲生女儿的遗孤当然有不忍之心。没了爹娘,贾母是黛玉最亲的人了,理应责无旁贷的担负起照料黛玉的日常饮食起居,以及最终的婚嫁归宿问题。所以最初的王熙凤的打趣也不是空穴来风之谈,而在二十八回时王夫人对黛玉也甚为关爱,黛玉向王夫人诉冤时也很是亲切,王夫人一句:“宝玉很会欺负你妹妹。”倒也极有人情味。宝玉的一句:“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黛玉后来接连引用了两次,显见得与宝玉声气相投,凤姐也颇有成全之意。
而宝玉向宝钗求助期望得到她的帮衬时,其实是触痛了宝钗的心思底细,尽管脾气性情不投,但我要的是宝二奶奶的地位,男人未毕靠得住,比如自家的哥哥,又如早早撒手不负责任的父亲,所以宝丫头古怪着呢,从不爱这花儿粉儿的。不过,眼见着家势如江河日下,宝钗岂有不为自己早早打算的?就象凤姐说的:“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尽管时事不利,但未见得无隙可入,况有母兄做靠,打着“金玉良缘”的幌子,宝钗岂是轻易言退之人,明知是个妨碍仍厚脸夹在其间,宝玉拉下脸驱逐她她倒笑笑竟也生生忍下了,成大事者必能忍辱负重。
连兴儿也说:“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二年,老太太便一开言,那是再无不准的了。”可见起初的形势都是向着黛玉的,只是,黛玉太轻心亦或是太自负了,只凭逞一时的性子,不顾忌他人脸面,轻意间就把人得罪,弄得人人怕她,上下人等除紫娟、雪雁、宝玉、李纨等少数几人无人同情她。本来身子就弱,还不自顾保养,弄得三灾六病的,不由叫人寒了心,不为子嗣着想也要为宝玉的健康作个打算。相比之下,宝二奶奶的位置,宝钗较之黛玉各方面条件都要理想得多,而且左右逢缘,人人敬服个个称诵,连袭人也与宝钗心心相惺,故六十三回黛玉抽的签上写道是:“莫怨东风当自嗟。”
紫鹃曾说:“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况且黛玉唯一的依仗只有贾母了,眼见得贾母年事渐高,家中的各股矛盾又日益冲突尖锐起来,不由得心拙力竭,少不得要作出妥协让步。况黛玉日益见弃于王夫人,府里的人又个个长着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形势不由地开始一边倒了,黛玉的忧虑如秋后的鸣蝉,风雨中逾加的萧瑟凄厉了起来。
更索命的是宝玉的负情,宝玉瞅着黛玉半天才好容易说了出来:“你放心!”黛玉听了,怔了半天方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宝玉点头叹道:“好妹妹,你皆总是不放心的,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话都到这份上了真是说绝了!及至宝玉挨了一场好打,黛玉哽咽着说:“从今儿都改了吧。”宝玉依然誓旦旦地说:“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再到送帕、题诗,宝黛的爱情可说已到极致就差最后一步付诸行动了。可是这些仅仅表示宝玉认定黛玉是今生唯一的知己,并不意味着就是愿意迎娶黛玉之意。
宝玉深恨的就是女子出嫁,他推崇的是假凤虚凰的精神之爱,是与皮肤淫滥之蠢物相背的意淫而已,所以他爱之越深越不想占有她。他要的只是守着你们大家过一天是一天,并深信人生情缘,各有分定。贾母也曾说:“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之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第二十一回宝玉不理袭人等,“便权当他们死了,毫无牵挂,反能怡然自悦。”庚、戚本批注:此意却好,但袭卿辈不应如此弃也。宝玉之情,今古无人可比固矣,然宝玉有情极之毒,亦世人莫忍为者,看至后半部,则洞明矣。宝玉有此世人莫忍为之毒,故后文方能“悬崖撒手”一回。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岂能弃而为僧哉?玉一生偏僻处。④
第二十二回“宝玉悟禅机”,黛玉看了他写的偈与词,告诉袭人“作的是顽意儿,无甚关系”。想是黛玉料想可以收服他,即如庚、戚本句下批注的一样:“前夜已悟,今夜又悟,二次翻身不出,故一世堕落无成也。”⑤可是,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那一回中,他尽管亲热的招呼林妹妹,可却净拿着眼瞧宝钗,口内颠来倒去的念着:任是无情也动人。说宝钗呢还是说自己呢?对“无情”二字会心之深令人心疑。及到修改《芙蓉诔》时,看似无心的一句“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黛玉听了,忡然变色,心中虽然有无限的狐疑乱拟,外面却不肯露出,反连忙含笑点头称妙。颦儿真不愧为宝玉一生的知己,心思细密,聪敏异常,宝玉上次的“戏言”可一笑置之,此次再言,岂是无心?黛玉什么痕迹都没有,只道:“我也家去歇息了,明儿再见罢。”说着,便自取路去了。一去去了哪里?显见得眼前无路难回头了,正是“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三、林黛玉之死
林黛玉最终的结局是死了,那是确定不移的。王昆仑认为:《红楼梦》之所以诞生,就是由于黛玉之死,黛玉不死,悲剧就不能成立,作者也没有如此巨大的写作动力。⑥
张爱玲的在《红楼梦魇》中的意见是:由明义《题红楼梦》诗的末两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推出:黛玉死的时候宝玉还没有结婚或定亲。黛玉不死,还不构成散场的局面,因为宝玉虽然搬出园去了,宝黛跟贾母吃饭,还是天天见面。所以黛玉之死也应在贾家出事前。⑦
及在《五详〈红楼梦〉》中,再次推断:作者可能;将黛玉死后宝玉才定亲,改为:奉妃命定亲后黛玉才死。否则婚后与黛玉相处,实在无法下笔。宝玉婚后不会像贾琏那样与别房妇女隔离——贾母离不了他,与黛玉不免天天在贾母处见面。他们俩的关系有一种出尘之感,相形之下,有一方面已婚,就有泥土气了。仅只定了亲,宝钗不过来了,宝黛仍旧在贾母处吃饭,直到黛玉病倒,已经十分难堪——为了宝玉定亲而病剧,照当时的人看来,就有不贞的嫌疑,害得程本的黛玉临终向紫鹃自剖,斯文扫地。
要替黛玉留身份,惟有让她先死,也免得妨碍钗黛的友谊,尽管宝钗对婚事也未见得愿意。她对宝玉虽然未免有情,太志趣不合。⑧
周汝昌则认为林黛玉不是病死的,她身体坏是事实,但她最后的死,是被迫害而死,是赵姨娘死不放过她,说她跟宝玉有了“不才之事”,坏了名声,她无力承担这样的压力,最终于中秋之夜自沉于寒塘而死。⑨并就投水而死列出了十大理由。⑩
端木蕻良认为睛雯当“勇”、平儿当“俏”、香菱是“呆”,那黛玉堪配“奇”,从林黛玉作的《五美吟》中看出,她不是像红拂那样奔赴“生”,而是奔赴“死”。黛玉早认为贾府是“尸居余气”,她遭逢的已是“末世”,泪流干了,也就是她生命终结的日子。死于水里,也像水珠经历了三千大千,又回到源头销号一般。⑾
周汝昌言:研究八十回以后的情节,则是为了显示原著整体精神面貌的基本轮廓和脉络⑿,所以我才私下揣测:身负不才之名才投水未免太辱没了她。其实“情情”与“情不情”又何尝不是锋刃的两面?黛玉的“奇”更体现在对爱情的辩证反思中,《五美吟》中她对所谓的爱充满了质问和怀疑,接下来以身试爱的二尤就是前鉴!绝望中黛玉仍勇敢地爱着宝玉,甚至在察觉宝玉负情另娶后,为成全宝玉索性选择了自尽,一如虞姬亲身奉酒舞剑,于垓下义辞霸王。
谁说黛玉不懂以无胜有的道理⒀?及至黛玉身死,宝玉万分愧疚: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再扶”。作者也因此由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自色,自色悟空。作者才会于悼红轩中用血泪磨墨,写下了满纸的荒唐。
有时,我想黛玉一生孤苦少人呵护,及到终了是这样下场,反不若书未尽也罢。只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酷刑,明知家亡人散的命运底牌即将骤降,却浑不知是哪一天哪一时,最坏的下场是怎样的酷烈,自已一无应对之法,眼见着至爱的人一个一个身遇不测,自已浑然无力,只身终日处于无名的恐惧之中,宛是恶梦身陷险境却无力挣扎,想要呼救却无法发声,更可怕是明知不是梦却盼望是场梦。因为这是事实,没有醒来脱身的可能。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黛玉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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